文公出陽人

【原文】

二年春，公以二軍下，次于陽樊[1]。右師取昭叔于溫，殺之于隰城[2]。左師迎王于鄭。王入于成周，遂定之于郟[3]。王饗禮，命公胙侑。公請隧[4]，弗許。曰：“王章也，不可以二王，無若政何。”賜公南陽陽樊、溫、原、州、陘、組、攢茅之田[5]。陽人不服，公圍之，將殘其民，倉葛呼曰：“君補王闕，以順禮也。陽人未狎君德[6]，而未敢承命。君將殘之，無乃非禮乎！陽人有夏、商之嗣典，有周室之師旅，樊仲之官守焉，其非官守，則皆王之父兄甥舅也。君定王室而殘其姻族，民將焉放？敢私布于吏，唯君圖之！”公曰：“是君子之言也。”乃出陽人。

【注釋】

[1]陽樊：周邑名在今河南濟源東南。

[2]隰（xí）城：周邑名，在今河南武涉縣境。

[3]郟（jiá）：周的王城，在今河南省。

[4]胙：賜給祭肉。侑（yòu）：從祀之物，侑幣。隧：隧地，指墓地。

[5]（chī）：古邑名，在今河南省沁陽縣西南。陘（xíng）：在今河南沁陽。攢茅：在今河南修武西北。

[6]狎（xiá）：習慣，熟悉。

【譯文】

晉文公二年的春天，文公派左、右二軍東下，駐扎在陽樊附近。右軍在溫地俘虜了昭叔，并把他殺死在隰城。左軍去鄭國迎接周襄王。襄王返回周的東都后，就在郟城定居下來。襄王特設甜酒款待，賜給文公祭肉、幣帛。文公請求死后用隧道墓葬，襄王沒有允許，說：“這是天子所用的葬禮，國家不可以有兩個天子，否則無法實施政令。”于是賜給文公南陽地區所屬的陽樊、溫、原、州、陘、絺、組、攢茅等八邑的田地。陽樊人都不愿歸服于文公。文公便派軍隊包圍了陽樊，準備屠殺陽樊的百姓。倉葛大喊道：“你幫助周襄王恢復王位，是為了遵循周禮呀。由于陽樊人不熟悉你的德教，因而沒有接受你的命令。你卻要屠殺他們，這不是又違反了周禮嗎？陽樊人有夏、商的后代和遺留下來的法典，有周王室的軍隊和民眾，有樊仲一樣忠誠的官員守在陽樊，即使他們不是官員，也都是王室的父兄甥舅。你安定周王室卻屠殺周的親族，百姓怎么會依附你呢？我私下斗膽向軍吏陳說此情，請您仔細地考慮考慮！”晉文公說：“這是君子所說的話啊。”于是就下令允許陽樊的百姓自由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