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牧

名句：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導讀】

建康是六朝的都城，秦淮河穿過城中流入長江，兩岸酒家林立，是當時豪門貴族、官僚士大夫享樂宴游的場所。唐王朝的都城雖不在建康，然而秦淮河兩岸的景象卻一如既往。杜牧看到統治集團腐朽昏庸，社會危機四伏，唐王朝前景可悲。當他來到當時還是一片繁華的秦淮河上，聽到酒家歌女演唱《后庭花》曲，感慨萬千，便寫下了這首詩。

【原詩】

煙籠寒水月籠沙①，夜泊秦淮近酒家②。

商女不知亡國恨③，隔江猶唱后庭花④。

【注釋】

①煙：云霧水汽。籠：籠罩。沙：水邊地，泛指水面江畔。②秦淮：即秦淮河，源出于江蘇省溧水縣東北，流經南京地區，入長江。相傳為秦始皇南巡會稽時所鑿，以疏淮水，故名。六朝以來，秦淮河流經金陵一段是當時的所謂“金粉”之地，即權貴富家、墨客騷人縱情聲色、尋歡作樂的場所。③商女：指以歌唱為生的樂妓。④隔江：一江之隔。后庭花：即南朝陳后主所作《玉樹后庭花》的簡稱。其詞綺艷輕蕩。當年隋朝大軍陳師江北，一江之隔的陳朝君臣仍在金陵城里尋歡作樂，終于被隋滅亡。詩中“隔江”暗指這一段歷史故事。據陳寅恪《元白詩箋證稿》釋，“隔江”還指金陵與揚州兩地而言。唱《后庭花》的商女，就是揚州歌女，她是在秦淮商人的舟中唱的。來自江北的揚州歌女不懂得亡國之恨，到了江南陳朝故都金陵之地，仍然唱靡靡的亡國之音。聽曲的達官貴人在唐王朝內外交困的衰世之年，仍不以國事為懷，反以亡國之音尋歡作樂，具有強烈的諷刺意味。

【譯詩】

煙霧籠罩著寒水月光籠罩著白沙，

夜里船停在秦淮河靠近一個酒家。

賣唱的歌女全不懂得亡國的悲憤，

隔江還唱著亡國之音《后庭花》。

【賞析】

這首詩攫取現實生活的一個鏡頭，通過寫夜泊秦淮時所見所聞的感受，揭露了晚唐統治階級中的上層人物沉溺聲色、醉生夢死的腐朽生活，抨擊了他們只知貪圖享樂，不顧國事的行為。

詩的開頭兩句描寫環境，交代時間地點。一句寫景，一句敘事。后兩句抒發感慨，直透詠嘆的主旨，矛頭直指“不知亡國恨”的商女后面的貴族、官僚和豪紳。其中“煙籠寒水月籠沙”一句寫得絕妙，“煙”、“水”、“月”、“沙”四種景物被兩個“籠”字和諧地融合在一起，繪成了一幅極其淡雅的水邊夜色，使人對秦淮河上的月色煙光有一種朦朧的感受，寫得很傳神。“商女不知亡國恨”一句使用了曲筆，委婉而深刻地揭露以亡國之音尋歡作樂的當權者。

全詩用語精妙傳神，感情深沉含蓄，意味深長，堪稱杜牧七絕中的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