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童(鄭風)》言情贈友詩歌
彼狡童兮①,不與我言兮。
維子之故②,使我不能餐兮。
彼狡童兮,不與我食兮。
維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③。
前人對此詩主旨釋說紛紜: 《毛序》 以為是鄭國賢人諷刺召公忽不能信賢而作; 唯朱熹與龔橙等能發見此詩與男女戀情有關,但卻死抱住封建道統觀念不放,以為是 “淫女見棄”之詩 (見 《詩集傳》 、《詩本誼》 ),嚴重歪曲了詩意。清人姚際恒等以為是 “有深于憂時之意” ( 《詩經通論》 ) 。這些說法皆無足夠根據,又無詩中內證,不足信。
其實本詩確是一首純正而絕妙的愛情詩。談到愛情,青年男女往往熱血沸騰,高興異常。的確如此,和諧的愛情是甜蜜而幸福的。然而如果戀人變了心,“愛情發生了裂痕,心上出現了皺紋” (燕妮·馬克思語) ,這樣的愛情也必然是痛苦的。此詩的女主人公,不正是在經歷著這種痛苦的折磨嗎?
試看詩的首章前兩句,女主人公焦灼地傾訴著: 那漂亮的小伙子啊,不肯同我把話說! 言語中隱微而真實地透露出,這位姑娘對那小伙子美麗的容貌,也許還有那娓娓動聽的情話,眷戀的往事,都記憶猶新,難以忘卻。這就表現出她對那位小伙子的一往深情和對愛情的忠誠與執著。這說明她與他確實有過一段和諧美好的愛情生活。然而,他卻變心了,談笑晏晏的往事已煙消云散,無言的冷漠出現在她的眼前。這時她為自己篤誠相戀換來的孤獨處境與凄然的心境而不平,她心上的皺紋在擴大。于是她痛苦地喊出 “維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的呼聲,表達了她對變心情人的幽怨之情,傾訴了她茶不思、飯不想的失戀痛苦。但是在這呼喊聲中,我們仍然可以看到女主人公對往昔情人的一片深情。《詩經》所謂 “怨而不怒”的原則,在這里確實表現得很充分。她在失戀苦惱的傾訴中,依然感情纏綿,情絲依依,仿佛希望情郎心回意轉,重溫舊情,讓那愛情的和煦的春天,再次緩緩走來。難怪牛運震說: “兩 ‘維子之故’,說得恩深意重,纏綿難割?!?( 《詩志》 卷二)
詩的第二章比首章四句僅僅換了兩個字,把 “不與我言”改為 “不與我食” ,將“不能餐”改為“不能息”。雖只二字之改,卻擴大了詩的表現力,深化了詩的內容,描繪了女主人公非但食不甘味,而且夜不能寐,無法安息的境況。這既深化了她失戀的痛苦,又進一步表現了她對情人且怨且慕的復雜情懷,把她那溫柔善良的天性,對愛情誠摯如一的品格,栩栩如生地呈現在讀者面前。
真率自然而又具有鮮明個性的抒情,是一切抒情詩的生命,也是本詩最主要的藝術特色。再加上重章疊句式的反復抒情和“不能餐”與“不能息”這樣一些典型形象的描繪,既使讀者仿佛親見其憂思之狀,又使讀者好像聽到了回蕩在夜空中的如泣如訴的悲音,令人心扉震撼,同情之心油然而生。使此詩產生巨大審美效果,流傳千古。
注釋
①狡童,借為 “姣童”,漂亮的小伙子。②維,只是。子,你。③息,借為 “憩”,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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