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壽民
花中君子卻相宜,不染纖塵白玉姿。
最愛聞香初過雨,晚涼池館月來時。
不貌花容只寫香①,氤氳墨氣暈滄浪②。
何須更看胭脂色③,若得人言似六郎④。
【注釋】
①貌:描摹,寫真。②氤(yin)氳(yun):原指云霧彌漫貌,這里指因水墨暈染,畫面彌漫著霧氣。③胭脂色:紅色。④六郎:指唐朝武則天時寵臣張昌宗,排行第六,美貌。楊再思奉承他說:“人言六郎似蓮花。再思以為不然,只是蓮花似六郎耳。”(《大唐新語·諛佞》),后即以“六郎”為蓮花和美男子的代稱。
【評說】
這兩首詩選自揚州博物館藏邊壽民兩幅《墨荷圖》掛軸題詩。
北宋濂溪周敦頤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植,不蔓不枝,香遠益清,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愛蓮說》)不但描繪出荷花美麗的外形,芬芳的氣質,更對其高尚的節操、正派的作風作了盡善盡美的謳歌:“出淤泥而不染”。這正是蓮花歷來為正直士子鐘情的原委,它不但有“白玉之姿”,更有“不染纖塵”的高貴品質,把它視為“花中君子”,是再也相宜不過了。畫家看來,白玉美姿并不稀罕,所貴者,荷之香也。夏雨初過,月上斗牛,塵世間的污濁被滌蕩一過,空氣潔凈,夜色迷蒙,水面上的荷香愈發清幽淡雅,像飄渺的歌聲似的,飄向遠方。在盡情享受荷香月色之后,身處此境,完全為之陶醉,融入到花香之中,古人所謂“得意忘言”是也。在畫家眼中,哪還有什么花容,只有花香,甚而連自己也分不清是“香”,還是“我”。興到濃處,揮毫潑墨,墨氣氤氳,彌漫于素紙,甚至把那一泓滄浪之水也遮住了。這些就足夠了,何必再畫蛇添足,設色敷脂,讓人說它似六郎呢?因為畫幅上早已“香”氣四溢,這時已不再是單純的“荷香”,更有幽雅的“墨香”,寫進了畫家的自我品質和風貌。畫家在另一幅《墨荷圖》上的題記可以說是這兩幅畫、兩首詩的概括和濃縮。他的題語是:“一塵不染”,緊承其后再題一詩:
亂潑松煤興太犯,荷花荷葉滿橫塘。停毫欲就騷人問,還是花香是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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