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熙

秋風起，白云飛。木葉凋，雁南歸。

懷之子^①，聞叩扉。謂當是，而更非。

夙昔約^②，違復違。歲云暮，將何依。

【注釋】

①之：代詞，這個。②夙(su)昔：泛指往日、昔日。

【評說】

本詩選自戴熙《賜硯齋題畫偶錄》。

這首題詠人物畫之詩，通過秋天典型環境的刻畫和描繪，以及對人物心理活動的細致表現，展示了閨中思婦的期盼和思念。

詩的前四句寫秋景，但無一不是在言情，因為“人之悲喜雖本于心，然亦生于境。”(葛立方《韻語陽秋》)古人早就有“悲夫，秋之為氣”之說，對于正當華年的少婦來說，見到秋風漸緊，白云時飛，情感的波瀾亦隨之而難以平靜。無奈一片又一片的黃葉在眼前凋零飄落，不免又傷嘆起時光流逝，年長色衰，身世離落。一陣寒雁的驚叫，也許又勾起了畫中人的無盡遐思，雁兒尚能年年歲歲按時復返，可是自己的夫婿卻仍在他鄉，不知何時歸還。至此，畫中女主人公的心理活動已是非常清楚了，而接下來作者還要對其心理作更為細膩的刻畫。作者抓住一個擬想的細節，把人物內心復雜而微妙的變化加以放大、突現。少婦在日復一日地懷念著遠方的人，忽然聽到叩門聲，頓時心潮澎湃，喜不自勝，心里暗暗念叨著：“是他回來了!”可是當他開門一看，什么也沒有，原來這不過是她盼人心切時的一種幻覺而已，而這又更增加了一份失落和思念之苦。就這樣，一次又一次的期盼、幻想，一次又一次的失望，雙方先前的約定一次又一次的違背，一陣辛酸悲苦又涌上心頭，于是便將心中的傷痛一吐為快：眼看秋去冬來，年近歲末，我又將依靠誰呢?結尾兩句又與開頭的環境描寫照應綰合，形成一種回環往復之美。另外，詩中三言短句的運用，在音調節奏上更顯短促凄婉，正好似一位思婦在心煩意亂中，斷斷續續的哽噎之語，讀來別是一番風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