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珪
東風一樣翠紅新,綠水青山又可人。
料得春山更深處,仙源初不限紅塵。
張珪,元詩人。字公瑞,號澹庵,定興人。元初名將張弘范之子,官至翰林學士承旨、知制誥,兼修國史。工書,腕力尤健,端重嚴勁。
此詩贊美《游春圖》畫出了在春風的吹拂下,綠水青山一片翠紅,十分令人喜愛,簡直如入仙境。但它寫得太籠統,使我們無法具體欣賞,因而結合另一首元人題畫詩來鑒賞,詩云: “暖風吹浪生魚鱗,畫圖仿佛西湖春。錦韉詩人兩相逐,碧山桃杏霞初勻。粉階朱檻眼欲醉,垂楊淺試修蛾顰。人間別自有蓬島,仙源之說元非真。危橋凌空路欲轉,飛流直下煙迷津。畫船也有詩興好,嬋娟未必飛梁塵。兩翁隔水俯晴綠,韶光似酒融芳晨。望中白云無變態,我欲乘風聽松瀨。落花出洞世豈知,瑤池池上春千載。”
展子虔(約531—604),隋著名畫家。歷仕北齊、北周,入隋,官至朝散大夫、帳內都督。展子虔擅長畫人物、車馬、樓閣,尤工山水。他的山水畫,繼承和發展了顧愷之的畫法,筆法細密,法度謹嚴,以色暈染,神采具足,開創了李思訓、李昭道父子青綠山水一派,被《畫鑒》譽為“唐畫之祖”。
《游春圖》為傳世名畫精品,大青綠著色絹本,宋徽宗趙佶題簽。此圖畫風和日麗、春光駘蕩之際,達官貴人去名山勝水處郊游的情景。此圖左右兩邊畫山,當中畫空闊的水面,水波有如魚鱗,起伏有致,水紋愈遠愈淡,直至水光接天處淡得幾乎看不見。所以《宣和畫譜》說: “寫江山遠近之勢尤工,故咫尺有千里趣。”題畫詩以“暖風吹浪生魚鱗,畫圖仿佛西湖春”兩句來詠贊。 “暖風”點出春光明媚,和風拂拂; “西湖”之比,點出水面開闊,美景似畫。均極為生動逼真。
“錦韉詩人兩相逐,碧山桃杏霞初勻”兩句,描述了圖中滿山桃紅杏白、燦若云霞的美景和兩組四馬、錦鞍尋春的樂趣。 《游春圖》右邊中部山路上,一馬駝一游客前導緩行,馬后二人跟隨步行,另一騎游客拉下了一段距離,他在催馬昂首疾進,似欲追上前邊三人。右邊下部山路上,前面一馬在揚蹄奔跑,后面一馬則緊緊追隨。四匹馬自然形成兩組, 神情各異,參差有序。而馬背上的游人似乎都陶醉在濃郁的詩情畫意之中了。
“粉階朱檻眼欲醉,垂楊淺試修蛾顰”兩句,形容圖中村舍(粉階)、寺廟(朱檻)掩映于山林間,紅白相間,色彩斑斕,放眼望去,令人心醉;而楊柳枝條彎垂,嫩葉茸軟,似美女微蹙的長眉。接著,詩人再下兩句議論,將圖中美景贊足:“人間別自有蓬島,仙源之說元非真。” 《游春圖》所畫,便是人間的蓬萊仙島,而傳說中的仙源,卻是虛幻不真的!
《游春圖》上也畫有危橋和飛瀑,其景況是: “危橋凌空路欲轉,飛流直下煙迷津”。一橋飛架絕壑之上,溝通兩個山頭,橋上朱欄燦然,過橋有路曲折地轉向高巔;瀑布從高處直沖深壑,水花飛濺,煙霧迷蒙,然后水流順著山澗穿過危橋匯入湖中,使山與水構成一個渾然的整體。
詩人描述完此圖的右半,逐漸將目光從中間向左側移動。在波光瀲滟的湖面上,一艘上有華麗樓閣的游艇正向左面山頭駛去,船尾一舟子正在撐船,樓臺中有三個女子正縱目遠眺,她們神態翩翩,一定是沉醉在這湖光山色之中了。 “畫船也有詩興好,嬋娟未必飛梁塵”,意思是說,畫船上的美女們未必再有心思歌聲繞梁地演唱了,她們已沉迷在這佳山秀水中而詩興勃發了。這是多么出色而又合乎情理的推想,大大地豐富和拓深了畫意。
詩人的目光再向左轉,轉向左面突入湖面的山坡,上有兩人正瀟灑地佇立觀望遼闊的湖上風光和對面山頭美景,其神態自若,意氣閑逸。因為這美好的春光仿佛使人沉醉而融化了。“兩翁隔水俯晴綠,韶光似酒融芳晨”兩句,極為傳神地描述了畫境,增強了畫的詩意。
最后,詩人從畫面上白云的無變態,反跌出他要“乘風聽松瀨”的強烈愿望,從“落花出洞世豈知”,推想出“瑤池池上春千載”的仙境已出現在這幅畫中,從而再一次高度贊美畫境,結束全詩。
總之,展子虔的《游春圖》已完全改變了六朝山水畫“人大于山”、 “水不容泛”的稚拙面貌,無論在經營位置方面,或景物大小比例、遠近層次以及敷彩設色方面都取得了重大的進步,在山水畫發展史上具有奠基的作用。所以,宋代著名詩人黃庭堅贊揚說: “人間猶有展生筆,事物蒼茫煙景寒,常恐、花飛蝴蝶散,明窗一日百回看。” (《黃山谷詩文集》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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