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樓春

（宋）歐陽修

紅絳約束瓊肌穩①，拍碎香檀催急袞②。

隴頭嗚咽水聲繁，葉下間關鶯語近③。

美人才子傳芳信④，明月清風傷別恨。

未知何處有知音，常為此情留此恨。

【作者簡介】

作者歐陽修見前《長相思》作者簡介。

【詞語簡注】

①紅絳：紅色的絲帶。絳（音tāo），絲帶。瓊肌：像瓊玉一般潤滑的肌膚。

②香檀：用檀木制成的家具、樂器等器物。檀（音tán），常綠喬木，葉對生，木質堅硬，有香氣，可制器物，熏東西，也可提取藥物或香料。催急袞：催促一般的急迫音節接連不斷。袞（音gǔn），一指古帝王或三公穿的禮服，一與“袞”疊用，指連續不斷。此為第二義。

③間關：鳥聲。鶯語，亦指鳥聲。

④芳信：美好的書信。芳，美好。

【內容簡析】

《玉樓春》一詞，主要寫一位紅樓歌女技藝非凡的精彩表演，進而抒發了作者對愛情生活的深沉思考和無限感慨。詞牌名“玉樓春”，是由五代詞“月照玉樓春漏促”及“柳映玉樓春日晚”的句子而來。此調在宋以前，與《木蘭花》調是不同字數、不同宮調的兩個詞牌。北宋以后，兩調就成為有兩種調名的一個詞體。仄韻，雙調，五十六字，七字八句。與一首仄韻七律大體相似。上下闋都是第三句平腳不入韻，其余三句用韻。

詞的上闋，寫歌樓女子所表演的深沉凄絕的別離之情。“紅絳約束瓊肌穩”寫歌女的入時打扮，紅色的絲帶束在胸前，雪白的肌膚沉穩康健。“拍碎香檀催急袞”一句，突兀而起，波瀾頓生，寫歌女表演技藝的高超，她表演妙絕，以致香檀樂器也似被拍碎，急迫的節奏連綿不斷。這表演，讓人聽到六盤山頭流水嗚咽，聲聲繁復。“葉下間關鶯語近”一句，化用唐朝白居易《琵琶行》中“間關鶯語花底滑”的句子，寫歌女之表演如鳥聲鶯語般在葉下流淌。這兩句寫出了歌女表演之時高超的技藝，它似乎使人聽到了六盤山水的嗚咽和繁喧，又似乎讓人聽到了花葉下流水聲鶯語般的低詠淺唱。

詞的下闋，詩人繼續寫歌女表演所涉及才子佳人的風流韻事。青年男女在信中表述各自的愛情，以致“明月清風”也感傷別離的憾恨。行筆至此，本已對離別無常之悲陷入極深，而詩人卻于末尾兩句突然揚起：“未知何處有知音，常為此情留此恨。”這正是歐陽修詞的一個最大特色，于結尾處常一筆突出，表現自己對人類愛情生活的深沉思索：不知何處有知音，與我一樣為這種無端的感情留下遺恨？

從詞史上看，歐陽修承繼了花間派和馮延巳的詞風，尤與晏殊相近，故世稱“晏歐”。劉熙載在《藝概》中曾說：“馮延巳詞，晏同叔得其俊，歐陽永叔得其深。”這首《玉樓春》正體現了歐詞婉約深沉的特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