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詞鑒賞《兩宋詞·江開·浣溪沙》江 開

江 開

手捻花枝憶小蘋^①。綠窗空鎖舊時春。滿樓飛絮一箏塵。素約未傳雙燕語^②，離愁還入賣花聲。十分春事倩行云^③。

注釋 ①捻 (niǎn)：執，以手捏物。小蘋：歌女名，代指所思之女子。語出晏幾道《臨江仙》：“記得小蘋初見，兩重心字羅衣。”②素約：舊時約定。③倩(qiàn)：使、請。

鑒賞 當南宋詞人都在為亡國之危激憤抒懷時，江開留下了四首描寫傷春怨別之情的小詞，且均為小令，不涉政治，不涉大事，只和春日有關，只和相思有關。讀他的詞，會讓我們誤以為回到了北宋初年的詞壇。一切的開拓和擴展還沒有進入到詞中，而國破家亡也還是遙遠的事情。總之，江開的詞與他的時代，以及當時詞壇呈現的風貌都不一致。這首《浣溪沙》，就以簡單清澈的相思，予人清秀淡雅的感傷。

首句就將詞眼“憶”字點出，這將是一首回憶的小詞。當花朵盛開、花枝繁茂時，手捏花枝的人，回想起了一個女孩。曾經晏幾道喜愛的歌女也叫“小蘋”，在分離之后，晏幾道還一直難忘那場初遇：“記得小蘋初見，兩重心字羅衣。琵琶弦上說相思。”(《臨江仙》)然而在這首詞中，“小蘋”僅僅成為所思女子的代名詞，江開的詞中，人物都是泛指，如《杏花天》中的“謝娘”亦然。

“綠窗空鎖舊時春”。窗戶真是綠色的么?或許這“綠窗”其實是指春日里綠葉掩映的窗戶;銅鎖如何能鎖住春天?所以這上鎖的，并不僅僅是門窗，而是離人的內心;舊日的春光為何要鎖住?應該是在從前的春日里，有過一段美好的時光。如今春日又來，而良辰不再，空有飛絮滿樓，箏上落塵。這兩句和“燕子樓空，佳人何在?空鎖樓中燕”(蘇軾《永遇樂》)意境相似。雖未道明，可是從“箏”“樓”“綠窗”這些雅致的字眼中也能推測出，從前這女子所居之樓，該是何等素凈，而他們共度的時光，彈箏賞花，又該是何等溫馨。

“素約未傳雙燕語”。這是巧妙的倒裝，埋怨燕子沒有傳遞兩人之間的約定。“離愁還入賣花聲”，將墻內的心事與墻外的春逝融為一片。“十分春事倩行云”，還是將想念托付行云，希望流動的浮云能將這心事傳遞給對方，以慰相思。所以這最后一句中，隱然還含著重新相聚的期盼。在另一首《杏花天》中，詞人也寫道：“不成又是教人恨，待倩楊花去問。”在春日的風光中，他有著孩子一樣的天真。

江開留下的四首小詞，都是在寫春天發生的相思回憶。不過有的以女子的口吻寫出，如《玉樓春》“倚樓無語憶郎時，恰是去年今日去”。有的以男子的口吻寫出，如這一首《浣溪沙》。詞意都輕微淡雅，不是永世睽隔的死別，而只是少年人的離別。“工于言情”“措詞婉妙”，是清陳廷焯在《白雨齋詞話》中評價晏幾道詞作的話語，用來概括江開的詞風，也是可以的。(黃阿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