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子夜歌》·李煜

李煜

人生愁恨何能免，銷魂獨我情何限!故國夢重歸，覺來雙淚垂。高樓誰與上?長記秋晴望。往事已成空，還如一夢中。

這首詞即如馬令所云： “后主樂府詞云： ‘故國夢重歸，覺來雙淚垂。’又云： ‘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皆思故國者也。” (《南唐書·后主書》第五)是作者入宋后懷念故國的作品。全詞僅八句，全是脫口而出，句句平白如話。心中痛楚，以歌代哭，愴天呼地，無事雕飾。由于情真情深，自然流露，如實寫出，遂成絕唱。

上片寫夢醒后夢境猶存腦際的境界。自悲嘆寫起，再說昨夜夢境。“起句用翻筆，明知難免而自我銷魂，愈覺埋愁之無地。” (俞陛云《南唐二主詞集述評》)夢中是一國之君，夢醒則為敵國之囚。所以，“故國夢重歸，覺來雙淚垂。”下片前二句補敘夢里情境，昔日的富貴繁華，恰恰反襯出今日的孤獨凄涼。末尾“往事已成空，還如一夢中”，前句寫過去，后句敘現在。后主希望眼前的一切，也是在夢中。這樣寫，不僅不是重復，而且有更深層的涵義：他希望自己的不幸遭際也是夢——不是真的。

陳廷焯《別調集》卷一評這首詞云： “回首可憐歌舞地。”又云： “悠悠蒼天，此何人哉!”的確，這首小詞是作者心碎腸裂、極度悲痛心境的生動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