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一萼紅 登蓬萊閣有感》·周密

周密

步深幽。正云黃天淡，雪意未全休。鑒曲寒沙，茂林煙草，俯仰千古悠悠。歲華晚、漂零漸遠，誰念我、同載五湖舟。磴古松斜，崖陰苔老，一片清愁。回首天涯歸夢，幾魂飛西浦，淚灑東洲。故國山川，故國心眼，還似王粲登樓。最憐他、秦鬟妝鏡，好江山、何事此時游。為喚狂吟老監，共賦銷憂。

1276年正月元兵入杭州，宋室滅亡。詞人登樓遠眺，俯仰古今，感慨滄桑，發而為詞，凄哀入骨，向稱草窗詞中壓卷之作。“鑒曲寒沙，茂林煙草”二句自然化入樓上景觀。“鑒曲”謂鑒湖一曲。鑒湖本名鏡湖，在今紹興南。《新唐書·賀知章傳》載，天寶初，賀知章“請為道士還鄉”，“有詔賜鏡湖剡川一曲”。“茂林”指紹興蘭亭。近睹風物，遠懷古人，油然生起“俯仰千古悠悠”的遐思臆想。下文五湖泛舟，王粲登樓，狂吟老監諸事皆由此引出。五湖，指太湖。范蠡輔佐越王勾踐滅吳，功成身退，乘輕舟以泛于五湖，“幾魂飛西浦，淚灑東洲”是就前一句“歸夢”展開。作者自注： “(蓬萊)閣在紹興，西浦、東州皆其地。”詞人雖原籍濟南而生于富春，遂以江南為故鄉。王粲是漢末建安詩人，避亂荊州時，嘗作《登樓賦》以表達憂國懷鄉的情思。草窗以王粲自比。秦鬟，指紹興的秦望山，以山形頗肖婦人鬟髻，故有此稱。鑒湖而稱作妝鏡，亦承秦鬟的形象而來。“為喚狂吟老監，共賦銷憂”，句中“狂吟老監”指賀知章，這歇拍兩句以豪健之筆，將心中擺脫不盡的孤寂悲苦噴瀉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