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光憲·謁金門》愛情詩詞原文與賞析
留不得! 留得也應無益。白紵春衫如雪色,揚州初
去日。輕別離,甘拋擲,江上滿帆風疾。卻羨
彩鴛三十六,孤鸞還一只。
這首詞通過描寫少女被情郎拋棄時的情緒變化,傾訴了她心中的惆悵與怨憤。
起首一句“留不得”,是少女悲苦慘痛的哭喊,其感情力度之強烈,震撼了讀者的心靈。由此我們可以想見,少女曾以怎樣的柔情來挽留她的情郎,曾經怎樣苦苦哀求情郎回心轉意。然而一切都是徒勞。往日熱情如火的情郎,今日卻冷若冰霜。少女絕望了,向著大河高空,發出了這一聲痛徹肺腑的哀號。接下來,少女的情緒有一大的跌宕。“留得也應無益”,這是她痛定而思的結論。這結論理智、冷靜而現實:情人相聚的歡樂源自兩人間熱烈的愛戀;情郎既已變心,愛情不復相存,縱使留下了又有何歡樂可言?據愛情而談“有益”還是“無益”,足以見出少女此刻心境的平和。按說少女既有如此冷靜的認識,就應該能把握自己的感情,拋卻煩惱。但感情從來就不愿服從理性的管束。少女的愛情是那樣深沉真摯,即使在這被拋棄之時,往日的恩愛猶不能忘懷。站在江邊,她滿懷凄涼,不禁想起了初次分別的情景。那時兩人正在熱戀之中,分別時卿卿我我,指天誓日,難舍難分。情郎穿著件雪白的紵布春衫,江風掀動著衣襟,他是那樣瀟灑而英俊。一切如同發生在昨天,記憶中的畫面清楚而鮮明。依然是在這江邊,依然是去揚州,依然是這“白紵春衫如雪色”,可人雖未變心已變,往日的情感,往日的溫馨,都已隨同時間消逝殆盡。此情此景,令少女心中情濤翻涌,苦痛萬分。
現實與回憶的比照,激起少女的怨恨:“輕別離,甘拋擲,江上滿帆風疾。”冷酷的情郎視往日恩愛于不顧,對哀痛欲絕的少女毫無憐惜,他徑直上船,離岸而去。少女以“輕”、“甘”來形容情郎的絕情,其中有無限難以排解的幽怨和委屈。在此刻的少女眼中,不僅人無義,就連這世界也無情! 你看,情郎登船離去,可恨這江風、水流竟也推波助瀾,使小船順流乘風,疾行而消逝在天邊。少女佇立江岸,水天茫茫,形單影只,憤激之情油然而生:三十六對鴛鴦都能成雙,為何留我一人孤苦凄涼? 鴛鴦、鸞鳥,都被古人視為愛情之鳥。少女以鴛鴦與鸞鳥并舉,以“三十六”與“一”對照,用物類的相同和數量的懸殊來強調個人遭遇的不幸之深,對命運的不公平表示了極大的怨憤。
讀孫光憲這首《謁金門》,令人聯想起漢樂府中的《上邪》。盡管前者是傾訴失戀少女的怨憤,后者是熱戀中的少女的誓詞,但兩者都以震撼人心的呼喊起首,其感情的不可壓抑都給讀者留下了強烈而深刻的印象。這首詞的語言自然質樸,感染力強。湯顯祖曾引南調中“滿帆風,吹不上離人小船”之句來評這首詞(見明湯顯祖評《花間集》),說明孫光憲的《謁金門》確曾受到民間歌謠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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