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道衡·昔昔鹽》愛情詩詞原文與賞析
垂柳覆金堤,蘼蕪葉復齊。
水溢芙蓉沼,花飛桃李蹊。
采桑秦氏女,織錦竇家妻。
關山別蕩子,風月守空閨。
恒斂千金笑,長垂雙玉啼。
盤龍隨鏡隱,彩鳳逐帷低。
飛魂同夜鵲,倦寢憶晨雞。
暗牖懸蛛網,空梁落燕泥。
前年過代北,今歲往遼西。
一去無消息,那能惜馬蹄。
昔昔鹽,為隋唐樂府題名。郭茂倩《樂府詩集》將它收入近代曲辭,并引《樂苑》曰:“《昔昔鹽》,羽調曲,唐亦為舞曲。”昔昔,是“夜夜”之意;鹽(yan),是“曲”的別名。其內容寫女子懷念出征的丈夫。
薛道衡這首詩,通過一個勞動婦女對久戍邊疆的丈夫之思念,表現她獨守空閨的寂寞、憂傷,也反映了統治階級長年征戰給人民帶來的痛苦。
詩的開頭四句:“垂柳覆金堤,蘼蕪葉復齊。水溢芙蓉沼,花飛桃李蹊。”作者先描寫暮春時節的景致:垂柳覆蓋著華美的堤岸,岸邊蘼蕪葉子長得繁密整齊,荷花塘中的水滿溢著,桃李樹下的小路上落滿花瓣。接著,由景物描寫而引出人物——思婦。“采桑秦氏女,織錦竇家妻。”前句是借用漢樂府《陌上桑》中秦羅敷之喜蠶桑來表現思婦的采桑勞動。后句是借用竇滔之妻蘇蕙的事來贊美思婦的才德。《晉書·列女傳》載:“竇滔妻蘇氏……名蕙,字若蘭,善屬文。滔,苻堅時為秦州刺史,被徙流沙。蘇氏思之,織錦為回文旋圖詩以贈。”交待了這位思婦的勞動生活與人品之后,作者將筆觸轉向描摹思婦懷人的心緒:“關山別蕩子,風月守空閨。恒斂千金笑,長垂雙玉啼。”蕩子,流蕩在外鄉的人。雙玉,即雙玉箸,一雙玉制的筷子,古人常用以形容雙目流下的眼淚。這位思婦,自從丈夫辭別關山、流蕩在外,自己只能獨守空閨,虛度良辰美景,常因思念丈夫,臉上失卻笑容,痛哭流涕。
往下六句:“盤龍隨鏡隱,彩鳳逐帷低。飛魂同夜鵲,倦寢憶晨雞。暗牖懸蛛網,空梁落燕泥。”是寫室內冷清荒寂之景。盤龍,是鏡上的裝飾。彩鳳,是帷帳上的圖案。思婦因丈夫不在家,無心梳妝,盤龍隨著鏡子被一起收藏起來;思婦不愿整理閨房,繡有彩鳳的帷帳總是低垂著。在這冷寂的空閨中,她神魂不定,如同月明之夜的烏鵲,見月明以為天亮而驚飛;她疲倦而就寢,仍久久不能入眠,又時時擔心晨雞的鳴叫。夜里,她忍受著失眠的痛苦,白天,更無心打掃居室,使得昏暗的窗戶上懸掛著蛛網,屋梁上落滿了燕泥。據《隋唐嘉話》記載:隋煬帝善屬文,而不欲人出其右。司隸薛道衡由是得罪,后因事誅之,曰:“更能作‘空梁落燕泥’否?”這個傳說,雖未必可信,但卻證實“暗牖”二句確實寫得好。它描寫的是室內暗淡荒穢之景,烘托出的卻是思婦獨守空房、孤寂愁苦之情。
詩的最后四句:“前年過代北,今歲往遼西。一去無消息,那能惜馬蹄。”又從室內之景轉寫思婦的懷人。代北,在今山西省北部。遼西,在今遼寧省西部。隋朝,常與北方的突厥等族以及東北的高麗作戰。戰爭的頻繁,使得征人行蹤不定,前年在代北,今年卻到遼西。征人一去,毫無消息。丈夫怎么不快些騎馬回來呢?惜馬蹄,是用東漢蘇伯玉妻《盤中詩》“何惜馬蹄數不歸”之意,借以表達思婦怨夫不歸之情。
全詩寫景優美,寫情細膩。寫景由室外而室內;寫情自空閨到邊塞。情與景錯落穿插,處處以景托情,情景交融。整首詩除開頭兩句與結尾兩句外,其余各句均對仗整飭,給人以整齊、對稱之美感。全詩一韻到底,韻律和諧,讀來悅耳動聽;辭藻華艷,尚保留齊梁遺風。
此詩上承南朝民歌,下開初唐歌行,起著承先啟后的作用。而對唐朝詩人具有明顯的、直接影響的是趙嘏。趙嘏曾以薛道衡這首詩的每一句為題,寫成五言律詩二十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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