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詩詩群·李琦·山楂樹》新詩鑒賞

那年一起唱山楂樹

你唱得最好聽

你說有一天山楂樹下

也會站著一個等你的人

呵山楂樹山楂樹



歌聲還在昨天飛翔

滿樹的果實卻一夜間苦澀

癌癥要掠走那個

曾在樹下等你的人

呵山楂樹山楂樹



為什么你輕輕地

還唱那支歌

歌聲芬芬芳芳

落進他沉重的呼吸

彌留的生命馥郁

最后的希望紅碩地

綴滿了枝頭

呵山楂樹山楂樹



如今那山楂花又滿樹開放

又有少男少女們在樹下唱歌

說那潔白的花是熱烈是愛

呵山楂樹山楂樹

《山楂樹》是一首老歌，五十年代曾在我國流行。那是一首蘇聯姑娘唱的情歌：暮色輕輕蕩漾，在黃昏的小河旁，姑娘站在開滿了白色山楂花的樹下等著自己的情人。她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中，因為鏇工和鐵匠都是那樣癡情地愛著她，她也癡情地愛著這兩個同樣勇敢、正直、神采飛揚的小伙子，她不知道該怎樣最后定奪?！懊艿纳介珮浜?，白花滿樹開放，茂密的山楂樹呵，你為何要悲傷?”這是真悲傷嗎?不，李琦的《山楂樹》才是刻骨銘心的悲傷呢!你看， “那年一起唱山楂樹/你唱得最好聽/你說有一天山楂樹下/也會站著一個等你的人”。詩一開始先把我們帶入了一個充滿向往的、單純無瑕的氛圍里，這是為了與后面的悲慘際遇造成強烈對比。“歌聲還在昨天飛翔/滿樹的果實卻一夜間苦澀”，突如其來的厄運降臨在這一對青年頭上，小伙子得了癌癥。這是對愛情質量的深刻考驗了。詩人沒有寫姑娘如何如何痛苦，反而讓她唱這支“昨天飛翔”的歌，這就更加重了我們對這一對戀人的同情。“歌聲芬芬芳芳/落進他沉重的呼吸/彌留的生命馥郁/最后的希望紅碩地/綴滿了枝頭”。這里，山楂樹的生長和愛情的生長融為一體了，雖然滿樹的白花過早地凋謝了，但愛的果實卻如期照耀在枝頭。命運呵，你可以將愛情打倒，但你就是打不敗它!最后，詩人以無數少男少女在山楂樹下天真歌唱的情景，再一次寄托了對那橫遭不測而早逝的愛情的哀嘆，以樂景寫哀，一倍其哀啊! (王夫之語)

這首詩寫得深致哀婉，它雖然有某種程度的敘事性，但又通篇是以情緒化的鏡頭組接的。這就大大沖淡了它的客觀敘事性情節，在最有限的時空里容納了豐富的心靈性內容，使人讀來不枯燥(本來這樣的故事我們見過已經不少)。詩人的剪裁和點化的確是老到的。另外，在每一節的末尾都反復出現“呵山楂樹山楂樹”的樂句，就使此詩從聲音上加強了效果——那種悲痛的絕望的疊唱效果，余音裊裊不絕如縷，一直盤桓在我們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