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的價值和影響
《史記》的價值在于實錄歷史,保存了大量真實史料,能比較客觀地分析、評價歷史人物和歷史事件。對于古代帝王英雄,往往在歌頌他們豐功偉業的同時,也會指出并批判他們身上暴露出的缺陷。
如對劉邦,在《高祖本紀》并無過分貶低,但與《項羽本紀》記載的項羽英雄氣概相比,劉邦的怯弱、卑瑣、狡詐就相當明顯;而且把項羽的事跡列入“本紀”,不因項羽失敗而抹殺他的歷史地位。在《蕭相國世家》《淮陰侯列傳》中則揭露了劉邦猜忌臣下的心理和殺害功臣的罪行。對武帝劉徹,由于《今上本紀》已經亡佚,不知道情況如何,但《封禪書》明顯諷刺他的迷信,大搞“鬼神之事”,揭露漢武帝的殘暴虛偽,奢侈縱欲。《酷吏列傳》多武帝時人,而《循吏列傳》中卻無漢朝人,司馬遷用諷刺的文辭,揭露了武帝的爪牙張湯等酷吏的兇殘和奸詐。在《呂后本紀》《魏其武安侯列傳》等篇中也對上層權貴的貪婪、自私等有強烈批評和揭露。《越王勾踐世家》批評陶朱公長子吝財而失次子。
受時代限制,《史記》也存在某些缺點與不足之處。例如,存在天命、災異和歷史循環論的神秘思想的影響。在《六國年表序》論述秦并天下的原因時,稱其“蓋若天所助焉”。《高祖本紀》帶有“三統循環論”的色彩,以為“三王之道若循環,終而復始”。在《天官書》中,記述各種特殊的自然天象時,常常與人事聯系在一起,宣揚災異變化的神秘思想。這些說明《史記》在“究天人之際”時,并沒有擺脫“天人感應”神學思想的影響。
后來班彪、班固父子以正統的儒家觀念衡量《史記》,認為司馬遷在進行歷史評判時不以圣人之是非為是非,有其弊端。《漢書·司馬遷傳》批評說:“其言秦、漢,詳矣。至于采經摭傳,分散數家之事,甚多疏略,或有抵梧。亦其涉獵者廣博,貫穿經傳,馳騁古今,上下數千載間,斯以勤矣。又其是非頗繆于圣人,論大道則先黃老而后六經,序游俠則退處士而進奸雄,述貨殖則崇勢利而羞賤貧,此其所蔽也。……以遷之博物洽聞,而不能以知自全,既陷極刑,幽而發憤,書亦信矣。”“進項羽、陳涉而黜淮南、衡山,細意委曲,條例不經。”(《后漢書·班彪傳》)
但是在秦漢之際的大轉折時期,關于把項羽列入“本紀”的原因,司馬遷說:“秦失其政,如陳涉首難,豪杰蜂起,相與并爭,不可勝數。然羽非有尺寸,乘勢起隴畝之中,三年,遂將五諸侯滅秦,分裂天下,而封王侯,政由羽出,號為‘霸王’,位雖不終,近古以來未嘗有也。”(《史記·項羽本紀》)項羽對滅秦起了極為關鍵的作用,所以應當按其歷史地位、歷史影響將他歸入“本紀”。又如《史記》不為孝惠帝立本紀而為呂太后立本紀,這也是因為孝惠帝名分上是天子可是政不由己,呂太后雖名分上為“高祖微時妃也”卻“女主稱制”,且有“政不出房戶,天下晏然”的歷史貢獻。基于此,司馬遷的體例安排一方面能夠顯示呂氏之篡奪,一方面能夠明了歷史之真實,倒是班固為惠帝立了本紀之外再寫一篇《高后紀》反而顯得畫蛇添足。
其實,《史記》這些受批評的地方往往正是《史記》之所以堪稱千古絕唱的原因所在。司馬遷沒有人云亦云、故步自封,我們能從中看出古人為立德、立功、立言而積極進取的奮斗歷程,感受古人忍辱含垢、發奮有為的自強不息精神,還有為反抗暴政酷刑、追求真善美而敢于舍生取義、忘我犧牲的人格自尊、自信、自立精神。這些沉淀于歷史長河中的人文主義精神,已經成為中華民族的民族精神。
特別值得注意的是,《史記》首列《五帝本紀》,將黃帝作為五帝之首,依次是黃帝、顓頊、帝嚳、堯、舜,無疑是對戰國中晚期以來黃帝崇拜以及國家統一趨勢的思想反映,作者突出了黃帝的人文貢獻與人文精神,有助于增進中華民族的團結和睦與凝聚力,維護國家與主權的統一與完整,增強全世界炎黃子孫的文化認同,影響深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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