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沖天

柳永

黃金榜上[1]，偶失龍頭望[2]。明代暫遺賢，如何向。未遂風云便，爭不恣狂蕩。何須論得喪？才子詞人，自是白衣卿相[3]。

煙花巷陌[4]，依約丹青屏障[5]。幸有意中人，堪尋訪。且恁偎紅倚翠[6]，風流事，平生暢。青春都一餉[7]。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

【賞析】

柳永在考進士落第后，寫了這首《鶴沖天》詞，坦率陳述自己的怨恨和意愿。據吳曾《能改齋漫錄》記載，這首詞曾經引起宋仁宗皇帝的憤怒和斥責。旨曰：“且去淺斟低唱，何要浮名！”柳永因此失去了仕途上進的機會。

作者在前三句自慰說：落榜是偶然，暫時的失意不必論得失，青春易過，還是到青樓中去及時行樂。這里不難看出作者懷才不遇的情緒，所言皆是替自己解嘲。受到打擊后，他心灰意喪，一任自己放蕩，做個“才子詞人”（也就是“白衣卿相”），何必要那些“浮名”呢？不如沉湎于“煙花巷陌”。他把淪落煙花為妓的女子當知己，她們唱他的詞曲，也把他當知己。有“幸有意中人，堪尋訪。且恁偎紅倚翠，風流事，平生暢”。“忍把浮名”一句是無可奈何的決絕語，“忍”字中有辛酸，有蔑視功名利祿，也有對當時朝執政的顯貴們的不滿。

【注釋】

[1] 黃金榜：指考試錄取題名的榜。

[2] 龍頭：指狀元。

[3] 白衣：古代沒有做官的人穿白衣。

[4] 煙花巷陌：指妓女住的地方。

[5] 丹青屏障：畫有圖畫的屏風。

[6] 恁：如此。

[7] 一餉：一餐飯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