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手記·名人字畫篇·“累黍萬頃”話小品

秋溪帆影 姜筠 作者收藏

這是一件約 0.8 平方尺、長約50厘米的扇畫鏡心，落款“吳光宇”。畫面上，100 個天真爛漫的孩童正在河邊做各種游戲，有的翻筋斗，有的捉迷藏，有的下棋……形象各不相同，個個頑皮可愛。偌大的空間將如此多的小孩刻畫得惟妙惟肖，甚是招人喜愛。在一次拍賣中，此物起拍價 2000 元，經數番較量，價格一路飆升，最終以 2 萬元落槌。

在字畫家族中，這件《百子圖》扇面屬于小品范疇。何謂小品？小品是指扇面、斗方、圓光及其他尺幅較小的作品。“累黍萬頃”是小品的最大特點。黍是一種小米，在古代曾用它來計算長度，如用黍百粒相累，取其長度作為一尺的標準，叫做“黍尺”。頃，古代田百畝為一頃。“累黍萬頃”就是說在極小的面積中表現廣闊的天地。小品正是這種“小而精”的作品。

以扇而言。扇分折扇和團扇等多種，無論折扇扇面還是團扇扇面，均以“小中見大”而取悅于人。我收藏的劉彥沖、任立凡、陸鵬、潘志萬、諸邦靖等畫扇、字扇屬于折扇，山水畫扇有“咫尺千里，雖小猶大”之趣，書扇則有“小遠大雅，氣象萬千”之氣，其精美別致不亞于他們的大幅作品。團扇扇畫有金龍節的《溪岸松峰》、王 的《米家山水》。金龍節，名達清，號墨禪，清末民國人，工于山水。近代津門畫家周鐵珊嘗言：“龍節先生冬日在向陽玻璃閣子前，戴風帽，著皮馬褂，足下登腳爐，口銜旱煙袋，架眼鏡，坐畫案前，為索者寫山水方冊，高年道貌，使對者降心。”王 ，字仲光，亦作中光，浙江平陽人，幼年時從民間畫師習畫。后遍游江、浙、臺灣，所見既廣，藝亦大進。山水、人物、花鳥清逸可賞。平生舉行個人畫展 20 余次，與吳待秋等名家相友善。金、王兩人的扇畫直徑不逾25 厘米，然濕筆皴點，極盡淹潤，雖非中堂大幅之宏宏赫赫，卻也蔥蔚可觀。

扇面畫是特殊作品，向不以尺寸論價。由于扇畫無論筆墨或構圖都是別具一格，以往很多畫家因此拒絕在扇面上創作，或言明潤筆加價。這樣，扇面畫的價格往往高出尺幅相近的一般冊頁，有時又能與尺幅大得多的立軸相埒。張大千的一把《山水》成扇在 2002 年上海崇源拍賣會上以 49 萬元成交。相反，張大千的一般應酬之作在市場上只有數萬元。齊白石、徐悲鴻、吳湖帆等其他名家作品也一樣，他們的扇畫精品與尺幅雖大而質量一般的作品價格也很懸殊。

扇畫有成扇，也有扇面。成扇為裝成的扇子，往往是一面繪畫一面書法。扇面有未加裝扇的作品，也有揭裱的作品。大體而言，前者的價值高于后者。近年來，扇畫成了各路藏家傾心以求的作品。中國嘉德、天津文物公司等每次舉辦的成扇·扇面拍賣專場，吸引了眾多買家，拍品幾乎件件成交，尤其是對大家的精品，舉牌尤為踴躍，由此可見扇畫的魅力。

斗方多呈正方形，舊時斗方每邊長度一般 1 尺左右。現代人畫斗方，尺寸漸大，已超出小品范疇，故不在本文討論之列。各代對書畫品式推崇不一。明、清時多立軸而少有橫幅。隨著社會變化和現代人住房狀況的改變，畫幅漸漸向短而寬的趨勢發展。因舊時崇尚長條立幅，畫家構圖大都習慣這種品式，而斗方的經營則更需要動一番腦筋。我藏有一本民國年間刊印的珂羅版《蕭謙中斗方山水冊》，內收蕭斗方山水 24 幀，幀幀精彩，各有意境，“黑蕭”藝術，盡顯其中。白石老人贊曰：“此龍樵（蕭）畫冊計二十四開，不獨形似清湘，尤能得其深厚靈秀。”胡佩衡作詩稱曰：“意匠經營廿四圖，入時裝點費功夫。”我入藏的斗方真跡有姜筠（1847—1919）的《秋溪帆影》、徐行敏（1871—1932）的《蒼山勁松》及現代申石伽的《層巒疊峰》，亦是喜其“意匠經營”之功。姜之作純學耕煙，蒼勁密蔚；徐之作層次繁密，幽邃秀邈；申之作筆法蒼秀，蓊郁華滋，其畫風在各自斗方中無不彰顯無遺，而且小中見大，絕非草率應酬。在如此小的尺幅中開掘出妙趣盎然的意境，實可謂“大不盈尺，裝點費難”。

除了扇面、斗方之外，一些尺幅不大的字畫也在小品之列。此類作品“物美價廉”，適合工薪階層購藏。我收藏的當代畫家穆仲芹的一幅花鳥畫，筆法自如，色彩淡雅，線條明快。這是一幅冬景圖，四只禽鳥佇立于干枯的枝干上，神采奕奕，姿態不一，大片空白處以淡墨暈染，畫出白雪皚皚的效果。如此妙品佳構，只是因為尺幅小，僅以1500 元購得。藍天國際拍賣行 2007年春季藝術品拍賣會的中國書畫部分，有兩幅小品。一為蕭謙中設色山水（43 厘米 ×30 厘米），底價5000 元至 6000 元；一為胡佩衡設色山水（55 厘米 ×30 厘米），底價5000元至7000元。如果是大幅，他們的作品至少在數萬元。

在小拍中，有時還能碰到一兩件失群的冊頁。冊頁失群后，往往成了單張，由于是單張，價格大跌。我購得的海派畫家楊伯潤、任立凡的小幅山水其實就是冊頁中的一面，長寬不過 1 尺，然山川丘壑，盡在畫中。這些東西對大藏家來說無非是“棄之可惜”的“雞肋”，但其價低廉，保險系數又大，以小錢購得真品，聊備一格，未償不可。況且現代家庭大都房屋低矮，這樣的作品鑲于鏡框，掛在墻壁，裝點書房，反更適宜。

溪岸松峰 金龍節 作者收藏

米家山水 王 作者收藏

蒼山勁松 徐行敏 作者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