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

鄭州市第十一中學2017班 程懿銘

他一直在走別人走過的路。

他奔跑在漲潮前夕的沙灘上，大步跨向前方的腳印。

這片沙灘有很多人走過，各種各樣的腳印相互疊加，每個鞋底印出的花紋都有所不同，有大有小，有深有淺。有的從岸邊走向大海，有的從大海走向遠方。

沙——沙——沙——海浪沖過礁石，撲上沙灘，沖淡了一些印記。

他低著頭，注視著每一個腳印。

他突然抬起頭，把臉對著陽光，露出了藏在發間的眼睛，好像感受不到刺目光芒似的，直愣愣的瞪著太陽。

他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咚……咚……”這平穩的旋律，沖破海浪直擊心臟，讓原本噪雜的世界，萬籟俱靜，只有他一人站在陽光下，看太陽隨著唯一的旋律跳動。

他看到了——一個花紋繁復的腳印。它剛踏上不久，但可看到它正筆直的朝向遠方延伸，留下的曲線光滑優美，讓人想到圣瑪麗教堂的紅色穹頂，在那里仿佛可以到達天堂。腳印邊上有著金色的沙粒。“這一定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留下的。”他情不自禁的改變了方向，把腳從自己面前的路移開，踩著那腳印跨向前去。他側過頭，欣喜的發現自己的腳印與其重合了。

“這樣，我就可以變得和這位了不起的人一樣了吧？”

他跑著，時不時地跳起，為了趕在海浪之前追上那腳印。

可是，海浪太快了。

他可以用盡力量大步跨起，卻無法做到讓腳印完全印合。

他在奔跑的同時，深深低下頭，為了看清腳印的方向。

“呯……”

劇烈運動造成的粗重喘氣聲中，這一聲響來得突兀。

然而，這此之后，喘氣聲消失了，正如不久前消失的海浪聲，只剩這沒有灼熱的心跳聲在烈日下敲響。

他躺在沙灘上，細小的沙子鉆進領口，被汗浸濕。

“這里面有沒有金色的沙子呢？”

不，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他猛得跳起來，繞過破舊的木船，低下頭焦急地尋找那個腳印。

可是……

無數的腳印堆積在一起，經海浪一次次沖刷，就連一個完整的花紋都難以尋覓。

時間一分一秒走過，他又一次聽到了自己的心跳，急促如鼓，但毫無旋律可言。

一滴汗水從頸間滑過，把領口上的一些沙子粘在了一起，蹭得脖頸微癢。他甩了甩頭，眼睛突然亮了。

對了！沙子！

他又開始向前奔跑，“我找到了金色的沙子。”他為自己的想法感到興奮，“只要找到金色的沙子，我就能找到那腳印了。”

他奔跑著，跑得越來越快了——不需要小心翼翼的調整步伐踩那腳印，大膽奔跑的感覺好極了。

他扔低著頭，但不在專注地凝視一處，轉而大規模的尋找。

這讓他看到很多新的東西。

螃蟹從海螺里小心翼翼的爬出，各色的貝殼順著海潮想沙灘沖浪，偶爾還會看見有魚正掙扎著試圖蹦回海面。一條粗而沉重的線條，由海洋指向沙灘邊的土坡，里面也許藏著海龜的蛋。

漸漸的，漲潮的海水蓋住了一部分沙灘，他不得不向海岸靠近了一些，這讓他看見了岸邊的景色。

那是一個遠離沙灘的美麗世界。

不同品種的參天大樹挨得不算緊密，有各類的寄生藤攀上本就粗壯的樹干，乍看上去像是兩棵大樹相互擁抱。

陽光的腳步停在樹上，樹葉、樹干上都閃閃發光，仿佛遍布金色的沙子——不，那樣的光芒，說是真正的金子也不為過。

不自知的，他越跑越近，瞥見了猴子在樹間穿梭留下的影子，聽見了鳥兒的鳴叫。

他傾聽著，想起了幼年聽到的異國歌謠，學者時聽到的鈴鐺聲，那最初的悅耳旋律，能將人間變成天堂。

他靜靜地聽著，未注意到自己微彎的眼角。

海水吞沒了大片的沙灘，許多的腳印已消失在水面之下。

“也許也包含那個腳印在內。”

他突然這么想，卻又驚奇的發現自己并不失望——回頭看去，自己的腳印留在沒有多少人踩過的沙灘、土地上，不算美麗，但是它筆直、堅定地通往自己所希望的地方。

隨意地瞥了一眼正被海浪吞沒的沙灘和一望無際的海岸，他轉過頭，跑向通往岸邊的方向。

林中有兩條路，我選擇了其中的一條，從此決定了我人生的道路。

沙灘上的路有很多人在走，但是……

我的路可以和每一個人都不一樣！”他沖著天空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