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王幅明

貝特朗

……我似乎聽見

一陣依稀、悅耳的聲音傳進我的夢鄉(xiāng)，

還有一個憂郁、親柔的聲音

象斷斷續(xù)續(xù)的歌聲在我耳邊輕唱。

——茲·布律努：《兩個精靈》

你聽我說!你聽我說!我是女水神，我用水珠將暗淡月色下你淅淅瀝瀝的菱形窗口撫摸；貴婦人身著波紋的長袍，斜倚露臺，凝視著美麗的星夜和沉睡的秀湖。

每片波浪是水中暢游的水精，每條小溪是通向我宮殿的曲徑；我的宮殿建在湖底的深處，建在火、水、氣三種元素之中，流淌不定，形影不固。

你聽我說!你聽我說!我父親用綠色的榿枝將喧囂的波濤擊打；我姐妹用她們泡沫的雙臂將長滿青草、睡蓮和菖蘭的島嶼撫摸，或者作弄那郁郁蒼蒼、長髯飄拂的垂柳!

低聲唱完這首歌，她懇求我戴上她饋贈的戒指，作女水神的夫婿，還要我遷進她的宮殿，作統(tǒng)治諸湖的君王。

因為我告訴她我愛一位人世間的姑娘，她氣惱又怨悵，灑了幾滴淚，然后縱聲大笑，化作一陣沿著我藍色彩繪玻璃窗流淌的狂雨，消失得無影無蹤。

(程依榮 譯)

詠唱愛情是貝特朗熱衷的主題。

《女水神》便是一曲愛的悲歌。

作品分兩段。第一段是“女水神”的愛情自白。一個接一個的“你聽我說”，給人留下了強烈的印象。這是愛的精靈長期受到禁錮的呼號，也是對愛情的直率而真誠的表露。“我用水珠將暗淡月色下你淅淅瀝瀝的菱形窗口撫摸”，大膽，但又不失柔情。“我姐妹用她們泡沫的雙臂將長滿青草、睡蓮和菖蘭的島嶼撫摸，或者作弄那郁郁蒼蒼、長髯飄拂的垂柳”，用姐妹們對愛的追求，來含蓄地表達女水神對愛的渴望。

第二段變換人稱，改為女水神所愛戀的異性的自述。構思別致，讀來頗感新鮮。水珠拍打在意中人的玻璃窗上，這是女水神的歌聲。歌聲唱完，她便提出要求，要他作夫婿，并要他遷進宮殿，作統(tǒng)治諸湖的君王。條件是夠刺激的，可是，他卻沒有答應。因為，他愛一位人世間的姑娘。他需要實實在在的愛。他不需要那種虛無縹緲的愛，更不需要權勢。

作者豐富的想象力令人驚嘆。這首散文詩也許出自詩人某個雨夜窗前佇立的片刻聯(lián)想。篇幅短小并不妨礙內涵和意境的深邃。詩人借一個虛幻的故事，歌頌了實實在在的人間的愛，給人以感染和啟迪。女水神的形象亦很美好，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