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呂·紅繡鞋 天臺瀑布寺

張可久

絕頂峰攢雪劍，懸崖水掛冰簾。倚樹哀猿弄云尖。血華啼杜宇，陰洞吼飛廉。比人心，山未險!

這首小令用筆剛健瘦硬，在極力描寫山勢高險的同時，連類取譬，針砭世情，是作者獨具一格、很有思想深度的杰作之一。

全曲分兩層。前五句是第一層，從獨立浙江天臺山瀑布寺的角度，運用極力夸張的手法，著意渲染天臺山的高險陰冷，從而為第二層作了強烈的鋪墊。

作者先從山峰下筆，刻畫最高山頭的山峰猶如聚集著一排排閃耀雪光的寶劍。“絕頂”，最高的山頭; “攢”，聚。天臺山的絕頂山峰林立，故用“攢”字形容;山峰是那樣尖削凌厲，直刺云天，故用“劍”字刻畫;山峰由于高寒而鋪著積雪，寒光閃閃，故又用“雪”字來描寫劍峰。

首句是從登臨瀑布寺絕頂的角度落墨，次句是從由瀑布寺俯視崖水即瀑布：瀑布沿懸崖而瀉，直上直下，故謂之“掛”;瀑布是那樣貼崖鋪開，中有空隙，故用“簾”字刻畫;瀑布由于高寒而凝結成冰，寒光閃閃，故又用“冰”字加以形容。這兩句對偶精嚴，形象逼人。

在極力描寫天臺山本身的高險陰冷之后，再從山間之物象是那樣地使人驚心動魄，作進一層的渲染。這三句，一句寫猿之哀鳴，一句寫鳥之啼血，一句寫風之出洞，極高險陰冷之致，造成一種望之心驚，聽之膽寒的凄厲境界。其中后兩句，更用剛健瘦硬之筆，拗倔倒置之句，神話人名之典，構成精嚴工整之對仗，將天臺山之慘厲陰森、可畏可怖寫得個淋漓盡致。

曲意至此，本已終結。但是作者出人意外地另開新境，筆鋒陡轉，用盡全力地寫出了“比人心，山未險”的驚人結句。就全曲看來，這是第二層意思。比起第一層極力描寫天臺山的高險陰冷景象來，這一層才真正顯示出作者創作的意旨。原來前面所寫的天臺山景象，全部著上了作者主觀感情的色彩。之所以把天臺山描寫得如此高險陰冷，只在于給這個畫龍點睛的結句進行強烈有力的反襯。從而使全曲思想境界超出于一般寫景小曲之上，成為作者作品中格調別致、頗有深度的一篇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