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王介甫第三書
鞏啟:八月中,承太夫人大祥,而郵中寓書奉慰。十月,梅厚秀才行,又寓書,不審皆到否?昨日忽被來問,良慰積日之思。
深甫殂背,痛毒同之,前書已具道矣。示及志銘,反復不能去手。所云“令深甫而有合乎彼,則不能同乎此矣”,是道也,過千歲以來,至于吾徒,其智始能及之,欲相與守之。然今天下同志者,不過三數人爾,則于深甫之歿,尤為可痛。而介甫于此,獨能發明其志,讀之滿足人心,可謂能言人之所不能言者矣。顧猶見使商榷所未安,觀介甫此作,大抵哀斯人之不壽,不得成其材,使或可以澤今,或可以覺后,是介甫之意也。而其首則云“深甫書足以征其言”,是乃稱深甫以未成之材而著書,與夫本意違矣,愿更詳之。《孟子》之書,韓愈以為非軻自作,理恐當然。則所云“幸能著書者”,亦惟更詳之也。如何?幸復見諭。所云“讀《禮》,因欲有所論著”,恐嘗為介甫言,亦有此意,顧不能自強,亦無所考質,故莫能就。今介甫既意及于此,愿遂成之,就令未可為書,亦可因得商榷矣。
相別數年,鞏在此全純愚以靜俟,庶無大悔。顧茍祿以棄時日,為可悵惜,未知何日得相從講學,以勖其所未及,盡其所可樂于衰暮之歲乎?此日夜惓惓往來于心也。
示諭溲血,比良已否?即日不審寢食如何?上奏當稱前某官,十數日前見劉琮,言已報去,承見問,故更此及之耳。今介甫果以何時此來乎?不惜見諭。
子進弟奄喪已易三時矣,悲苦何可以堪!二侄年可教者,近已隨老親到此。二尤小者,六舍弟尚且留在懷仁,視此痛割,何可以言!承介甫有女弟之悲,亦已屢更時序,竊計哀戚何以自勝,余惟強食自愛,不惜時以一二字見及。不宣。鞏啟上。
張孝先曰: 商榷文字到精處,固知古人用心深細,非后人鹵莽者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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