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吉·〔越調(diào)〕小桃紅》愛情詩詞原文與賞析

效聯(lián)珠格

落花飛絮隔朱簾，簾靜重門掩。掩鏡羞看臉兒嬱，嬱眉尖，尖尖指屈將歸期念。念他拋閃，閃咱少欠，欠你病懨懨。

這首小令以聯(lián)珠格的形式，表現(xiàn)了一個女子深沉的相思之情?！奥?lián)珠格”，又叫蟬聯(lián)格、頂真格，是一種以前句句尾的字詞作為后句句頭，并依次連續(xù)下去，猶如串珠的修辭手法。最早見于《詩經(jīng)·大雅·文王》，此后民歌中往往見之，如漢樂府《平陵東》、南朝樂府《西洲曲》都有運用。文人詩詞紛紛仿效，曹植《贈白馬王彪》首開風(fēng)氣，該詩七章，章章蟬聯(lián)，別具一格。這首小令依次以“簾”、“掩”、“嬱”、“尖”、“念”、“閃”、“欠”相疊，連綿不斷，首尾一氣，讀來有意脈回環(huán)、音調(diào)和婉之感，增強(qiáng)了藝術(shù)魅力。

“落花飛絮隔朱簾，簾靜重門掩?！笔拙浣淮紜D的居處環(huán)境，同時點明了時令，渲染了氣氛。落花紛紛，柳絮飄舞，好一派暮春景象，正是人們悼殘傷春的時節(jié)。悼殘傷春，表面是悼春之殘，傷春之逝，實際是感傷歲月不居，人生易老。青年女子希求青春永駐，這種感傷情緒往往來得更為強(qiáng)烈，那些獨守空閨、不能與夫君共度良辰美景而感到一生中最寶貴的時光正在虛擲消磨的思婦更是如此。這位女子不僅是獨守空閨，而且是鎖閉幽閨，她以“朱簾”、“重門”將自己與外界隔絕開來，大概是怕見那一番 “落花飛絮”的景象吧。怕見正好說明這種景象深深地觸動了她，她比任何時候都更加傷感，更加懷念她那遠(yuǎn)出不歸的丈夫了。純?yōu)閷懢?，不著思婦一字，但其形象心態(tài)已暗寓其中。

接著正面推出思婦形象： “掩鏡羞看臉兒嬱，嬱眉尖，尖尖指屈將歸期念?！薄皨臁?，音qian(欠)，嬌美之貌。思婦由于極度思念遠(yuǎn)方的丈夫，便不由得懷疑自己是否因思慮過度而變得蒼老了，要是丈夫回來了，還會喜歡自己嗎?想到這層，臉上不由得掠過一絲紅暈，羞羞澀澀地拿過鏡子，端詳起自己的面容來。還算幸運，自己的面容還是那么嬌美，那么動人，特別是那因思慮而微蹙的眉峰，更添出來幾分撩人的風(fēng)韻。要是丈夫這會兒正在跟前，那該有多好啊! 令人遺憾的是，丈夫不僅不在跟前，相反還離得很遠(yuǎn)。想到這里，思婦又不由得著了急，于是伸出尖尖的手指，掐算起丈夫的歸期來。通過具有特征性的外在動作的描繪，曲折細(xì)膩地揭示了思婦微妙的心理變化，值得細(xì)加玩味。

“念他拋閃，閃咱少欠，欠你病懨懨”。思婦屈指“將歸期念”，“歸期”二字，說明丈夫遠(yuǎn)出時本是約定了歸期的。到了歸期而沒有歸來，她不由得閃出一個念頭：他是否另有新歡，將自己拋棄了呢?如果真是這樣，我也得稍微教訓(xùn)一下他：大病一場，讓他看看?！皯脩谩?，精神不振之貌。《西廂記》第二本第一折：“懨懨瘦損，早是傷神，那值殘春?！睉岩烧煞颉皰侀W”了她，無疑會進(jìn)一步加深她內(nèi)心的痛苦。而她企圖用來報復(fù)丈夫的方式，卻是要為他病一場，氣氣他，嚇嚇?biāo)?，又純是一個不經(jīng)事的小孩般的心理。不僅在更深層次上揭示了思婦的內(nèi)心世界，而且還寫出了她熱烈、純真、幼稚的個性。

這首小令字句琢煉，用語尖新，風(fēng)格婉麗，頗能代表元代后期散曲特色。但又不失卻通俗活潑，可謂雅俗同爐，相得益彰，別具情味。